艾瑞克的视角
这是,母亲去世的第六天。
“您快逃吧!家主大人想将您杀害!”
当初告诉母亲死讯的女仆抓着我的手臂说道,她摇晃着我的肩膀,眼眶中带着泪。我首先感到了对死亡的恐惧,然后,我想起了母亲的话……她让我坚强,而这个坚强,绝不是让我随着她去死这件事。我真是十分佩服自己呢,发生了这样的事情,我竟能接受的这么快。我都开始怀疑我对母亲的感情是不是真实的了。我也没有任何时间收拾行李,而且,我也不想拿走这个家的任何东西。
只要是那个男人所拥有的东西……我一件都不想碰。
简单对告知这件事的女仆道了谢,我知道,母亲在宅子里还是有些人脉的,她和蔼可亲,因此和大多数的男仆女仆们关系都不错。这时候,他们也大多都帮衬我。我将母亲给我的那张纸慌忙的塞进口袋里,逃跑这件事让我有些热血沸腾,却紧张的有些感到害怕,我害怕父亲就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…后门不太靠谱,说不定已经有人把守了,我不知为何会发展成这种事态,但我不想因为无知而放松警惕。
因此,我选择了走小门。
“外面冷,小少爷,穿上这个。”
把守小门的侍卫递给我一件棉衣,还有一袋金币:
“拿着这个,你能在外面撑一段时间,快点离开!”
他说完,就把我推了出去,然后,轻轻的关上了小门,我将棉衣套上,盯着大雪纷飞的小巷……裹紧了棉衣,我戴上了帽子,将一袋金币揣在怀里,又从衣服的口袋中掏出了妈妈给我画的地图…背面有她娟秀的字迹,上面写着我的目的地。
她让我去投奔凯尔·亚罗……我并不知这人是谁,这人跟母亲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,我又有什么方法呢…我要怎么去,这纸的背面也写的很清楚了,我首先得坐船前往力维谷才行,那是最近的路程。但这里可没有能够登船的地方,于是,我离开了王都。因为上次的,给国王下毒的事件,现在整个王都戒备森严。我不知为何守城门的侍卫会直接放我走,按道理来说,家主不是要杀我么,传事效率如此迅速,这些守门的家伙会因为什么原因没听到?
算了,总之将我放走就好…我懂不了那么多。
带着侥幸的心理,我朝着圣德瑞港口的方向走,那里可以到能够乘船的地方,顺着沃格河逆流而上,再转船,前往西北方向的支流部分,就能到力维谷了,到时候,再从支流坐船到达一个小镇,再步行些许距离,就能到那个山脚下了…然后,必须爬山……才能找到那位名为凯尔·亚罗的男人。
郊外的空气太过寒冷了,甚至呼吸都让我觉得冷气贯穿了全身……而且我仅仅是从格兰登宅出了城外,就已经感觉腿脚不便了,再加上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,饥肠辘辘的我渴求着食物。手缩进宽大的棉衣里了,因此还不算太冷…此时我又委屈又伤心,我真希望母亲能在我身边,这样我才会毫不畏惧的走下去。我用棉衣的袖子擦了擦眼泪,在积雪的路上,也并不好走,白茫茫的一片,我甚至看不清路。我很快便摔倒在了地上,柔软的积雪并没有让我受伤,但是却有着刺骨的寒意。
现在就连哭着喊母亲大人,母亲大人也不会回应了,我只得爬了起来,连袖子上沾着的些许积雪都没拍开,接着走了。
夜晚降临,我只觉得前面的风景越来越黑…漫天飞雪让我几乎看不清楚道路的存在,只有远方小镇的灯光还闪烁着,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。我不知我又走了多久,但终于看清楚街道的模样了。这是个小镇,但繁华程度根本不输王都特兰达,我还看见了好多人在大街上走来走去,甚至还有在这样的大雪中路上摆摊的人,真是不可思议。或许大雪还没大到扑灭人们热情的地步?
我想找个地方休息,但因为得知码头还在运营的事情,我选择了去船上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,只能靠着不断的询问别人,才找准码头的位子…到了码头,我听见有人在议论纷纷。
“冬季航行,船票得加钱啦!”
“这么坑啊?”
“这不就是惯例咯,亏得那科学派所造的好东西,船才能在冬季航行呢!河面在冬季冻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!”
“那个…叔叔们,现在这艘船还走吗?”
突然插入对话的我,大概突兀的不行吧。但即便如此,我还是指着码头停泊着的船,问道。
“走啊,为什么不走,现在的船,都是24小时通航的!但这船票就有些贵了,夜晚航行,还是冬天的大雪夜,起码三金币呢。”
他们居高临下的说着,我只能以仰视的方法对他们说着,热气扑在空中,白白的气团子升了上去。
“诶,我说小家伙,你这么晚,是去干嘛呀?”
当我走向售票处,准备上船的时候,他们这么对我问了。他们的声音就像亲切的男仆女仆们似得,因此我也回答了他们:
“我要去力维谷。”
“小家伙,你要去力维谷?”
他们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,我朝他们点了点头,他们只能咂咂嘴:
“那你可得小心了,力维谷可不是什么好地方。”
他们说着,然后互相议论着离开了,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何这么说,因为我也没去过力维谷,而我每天学习的知识,都与这无关。力维谷这个地名,也是我第一次听说,我只知道,要按照妈妈画的地图去做…
我掏出装着金币的袋子,从里面拿出了三个金币,递给了售票员,他却不满意的皱了皱眉。即使在大雪纷飞的夜晚,我也仍能在灯火的照耀下看清楚他丑陋的表情……
“你这不够,必须再加一金币!”
他的语气跟刚刚的两个叔叔截然不同,竟让我吓的一缩,但相比严厉的父亲,他还是没那么厉害的。
“可是刚才的叔叔们说……”我想尝试反驳他,我不知为何一定得加这一金币…
“不加不能上船!”
他的话一下子让我乖乖拿出一金币塞在他的手里,然后马上跑上船去了,真可怕,真可怕…我将地图也放进袋子里,好好收在怀里,上船便进了船舱中,这里有个大厅,但这个大厅还没有家里的餐厅大,着实小的可怜。不过,幸好还有座位。我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置,安静坐下,蹭了蹭棉服的白毛,拿出地图看了起来。
说起来,那金币,我粗略的拿出来数了数,还剩下24个金币,如果船票是4金币,经过几次转船,还是够用的,而且,按照大叔们说的,如果不是大雪天,而是大晴天的话,说不定船票还能便宜些呢!想到这里,我不由得笑出了声,或许我能顺利找到那个人,这样的话,母亲也绝对会开心的。
肚子开始咕咕叫了,但我也不知道船上有没有吃的,看了会儿地图后,倦意就向我袭来……我摇头晃脑的,差点睡过去……
“要不要热可可?”
我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棕发的少年,他递给我一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,爽朗的笑着。
“那个……”
我急忙将地图收进了装着金币的袋子里,一边抓着金币的袋子,一边想要摇头。
“别担心,免费的。”
他将杯子硬塞在我的手里,这杯子对我来说着实有些重了,我只能抓着杯子暂时平放在腿上…这时我才发现,我的脚还没法够到地面呢,而眼前的少年,他坐到了我的旁边:
“我只是想找个说话的对象,你叫什么名字?”
他好奇的朝我凑近,见我不肯把帽子摘下,他也没说什么,大概是觉得我冷吧。我吹了吹热可可上的热气,再鲁莽的将热可可往嘴里送…我口里娇嫩的舌头肉可受不了这种温度,立马又吐回了杯中…
“我,我叫艾瑞克……”
一边想办法吐着舌头为舌头降温,一边看向那个少年,他似乎被我的样子逗笑了:
“我叫特伦特,很高兴认识你。你此行是要去哪?”
他说道,还没等我说出回应他问候的话,就被直接打断,选择了问我一个问题。
“我要去力维谷。”
我说道,然后,他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:“真的吗?我也是,我也去力维谷!”他说着,然后露出了微笑:“太好了,我们一起!”见到他开心的样子,我不知为何也感到些许欣喜了。
“你这么小,一个人去力维谷啊?你爸妈不陪你吗?”
他大概是直接从我的外貌判断出了我的年龄,于是直接这么说了。爸妈的叫法……还有眼前少年朴素的着装,他应该是一般平民吧。但我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呢…我应该隐藏我的身份,不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“爸爸不管我,妈妈前几日去世了…”
说到这里,我的眼泪不知为何又冒了上来,我还无法忘记母亲的笑容…也不能忘。
“你真可怜。那今后我就罩着你了,我当你大哥!你去力维谷干嘛呀?”
他根本没争取我的同意就直接当上了我的‘大哥’,不过,这个大哥,至少要比马里诺好些吧?他又问我问题了……
“我去力维谷,要转一个船,我要去边境地区。那,那……大哥你去力维谷干嘛?”我说道,不知如何回答,只能照着妈妈所写的东西说了,实际上,我连什么是边境,都不知道。
“力维谷有我的老家甘布林,我要回去帮我爸做生意呀!来王都也就是来玩玩的,再不回去,我爸得打死我了!”
他一边嬉笑着一边说,真让我有些目瞪口呆…他活的真自由。
“你爸爸会打你吗?”
我看着他的双目,有些吃惊,没想到,有了妈妈的庇护,还会有爸爸会打人……看来他的妈妈没有我的妈妈厉害。
“那当然,难不成你爸不打?”他回应着我,语气像是理所当然。
“不打,从来不打。”
“你爸对你真好。”
话题陷入了沉默,我没有反驳他的话,因为现在,我更想喝热可可。我喝了一口热可可,这回总算是凉的差不多了,我能接受了。暖流温暖了我的胃,我感到十分开心以及舒畅。虽然肚子仍饿着,但至少寒意驱散了不少。当我举起杯子想要开始猛的往肚子里灌的时候,特伦特又跟我说话了:
“你对我真好,能跟我谈这么多句话,大多数人知道我是力维谷的甘布林人,就不跟我玩儿了。”他说道。
“为什么呀?”
“因为大家都讨厌那里,甘布林是臭名远扬的城市!那里骗子特别多,特别多!”
他说着,一边还用手比划着,我没见过,只能看着他用手比,然后喝一口热可可。
“真有那么多?”
我好奇的向他问,他肯定的点了点头。不过,即使知道了甘布林这个地方,我对特伦特的好感也没有减少,他幽默风趣,一直跟我讲很多很多笑话,让有些阴郁的我开怀大笑,还为我拿来一些吃的,虽然没有家里的那些食物好吃,但至少让我填饱了肚子。
吃饱了,也喝足了,笑话也谈够了。
“特伦特…我想睡了……”
我沉重的眼皮几乎抬不起来,但特伦特似乎仍然很精神,我真羡慕他,能总是这么朝气蓬勃。
“那你睡吧,到了力维谷我叫你。”他说着,拍了拍我的肩膀,似乎是想让我放心些。
“那你呢?你不睡吗?”
我勉强睁开眼看向他,他拍了拍胸脯:
“放心,我现在可兴奋了,我可睡不着了!”还得意的笑了几声。
“谢谢……”我说着,然后,安心的闭上了双眼,就算坐在凳子上也陷入了沉睡。
梦里,我梦见了妈妈,她在我耳边讲许多好听的故事,还总是在我睡前亲亲我的脸颊…
睁开双眼,是被到船的汽笛吵醒的,那声音大到刺耳。我睁开双眼,看见所有人都朝甲板上走,他们要去哪?特伦特呢?特伦特为什么不在我身边?我陷入了恐慌之中,只能找了个大叔问,他回答我:
“已经到了力维谷了,小子。”说完,便头也不回的走了…特伦特呢?为什么他不在我身边呢?他说好叫醒我的…我该怎么办?我应该去找特伦特吗?
……算了,我应该先看看地图,接下来我该往哪走,这是最重要的。
…………!!!
但是我翻遍全身的找不到装有金币和地图的袋子,就算翻遍衣服的口袋都没有?!!?我慌了,我的路费和地图都不翼而飞了!放到哪去了?放到哪去了?我回到原来的座位找,凳子下面也没有!
“你怎么了?”
清理船舱的清洁工看向我,走到了我身边,我立马像是找到了救星似得:
“叔叔,我装着金币的袋子丢了!你有没有看见?一个小的……”
我尝试描述袋子的特征,但他连想都没有想,就直接摇了摇头:
“估计是被你身边的小伙子拿跑了吧,我看见他在你身上乱碰呢,拿了钱袋子就跑啦。”
“不,不可能……特伦特不会这样的!”
我也不知有什么根据,但就是想这么反驳他。
“唉,傻孩子。”
清洁工没对我说多少话,一边摇着头,一边扫着地,就离开了…我灰溜溜的下了船,丢失了钱财和地图的我,都快急哭了…即使此时阳光明媚,我也无暇欣赏。
特伦特怎么会这样呢…
没了路费的我,只得在码头无头苍蝇似得瞎转悠。
突然,我看见了一个叔叔,他见着我一个人,就朝我打招呼:
“嘿,小家伙,你遇到什么困难了?”
来了一个笑盈盈的胖胖叔叔,他光着头,有两撇卷曲的胡子,他摩擦着双手走到我面前,看向我。我朝他哭诉:
“我的钱袋子和地图都丢了…我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……”
我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…
“那跟叔叔走,叔叔带你去找钱袋子,好不好呀?”
他说道,我一看有一丝希望,我就连忙点了点头。他这就牵起我的手,带着我离开了码头。
奇怪,为什么他要离开码头呢?不应该再上船仔细找找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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